2020年春节前,孙芳带着4岁的女儿,从老家出发,踏上去湖北的列车。
此次出行,孙芳遭到了母亲的强烈反对,认为她这是一意孤行。
前不久,“前夫”王城告诉她,他的父亲病危了,临走前,想看看孙女。王城是一个悭吝的人,2015年,孙芳怀孕,需要补钙,他甚至舍不得花200元给她买钙片。
但这次,他居然主动掏钱,给孙芳买了去湖北的车票。
孙芳没想到,计划中只有几天的短暂旅程,将会因疫情变得异常漫长。
桂林往事
时间回到2014年夏天,18岁的孙芳高考结束,在桂林一家餐厅当收银员,补贴家用。在这里,她和餐厅厨师王城相识,谈起了恋爱。26岁的王城,来自湖北农村,比孙芳年长8岁,除此之外,孙芳对他了解其实并不多。
这段萍水相逢的感情,在2015年春天开出了意外的花朵——孙芳怀孕了。
19岁的孙芳,甚至还没到结婚的合法年龄,就将成为母亲。
怀孕后,孙芳回老家养胎,王城留在桂林打工。分居两地后,孙芳越来越清醒地认识到,这个迫不及待想当父亲的男人,其实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成熟可靠。
孩子满月后,王城和孙芳产生分歧,前者想把女儿送回农村老家给父母带,后者则坚决不同意孩子成为留守儿童。之后,孙芳经历了两次怀孕,两次流产,导致终身不孕。期间王城的凉薄和不负责任,让她彻底心寒。
反复的争执,原本就千疮百孔的感情消耗殆尽。2017年,孙芳提出分手,两人签了协议,孩子抚养权归她,随她姓。此后,王城再没给过女儿抚养费。2020年春节前,王城却联系上了孙芳,以父亲病危的名义,向她发起了邀请。
被困湖北
一到了王城家,孙芳就知道上当了,“公公”根本没病危。在王城父母看来,孙芳还是他家的“儿媳妇”,分手只是年轻人吵架,气消了就和好了,“孩子都有了,这还不是一家人?”一家人力劝孙芳,把孩子留在老家,他们“两口子”一起去打工,好好过日子。孙芳决定提前回家。但随后她发现,因为疫情,她哪儿也去不了。
在尴尬的气氛中,时间到了正月初八。这一晚,孙芳和王城,再次因把“女儿留在老家”的事争执起来。还有一件让孙芳难以接受的事,“王城一家到处给人说,孙芳是他们家儿媳妇”,而实际上孙芳已有了新男友,她认为这破坏了她的名声。争执之中,孙芳的积怨爆发,打了王城一个耳光。回应她的,是王城雨点般的拳打脚踢,王城的母亲按着她,不许她还手,父亲冷漠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教训“儿媳妇”。4岁的女儿,目睹了母亲被打的过程,被吓得大哭。孙芳被打前,正在和母亲视频通话。母亲一直反对孙芳到王城家,这次孙芳被打,似乎正印证了她的判断,她默默挂断了视频。
孙芳觉得,在母亲和女儿面前挨打,这是她这辈子最屈辱的时刻。
逃离与回归
被打的第二天,孙芳拖着行李箱,牵着女儿,一瘸一拐离开了王城家。
王城没有拦她,他知道她身上只有几百元,而且因为疫情交通管制,她哪里都去不了。
孙芳左腰被王城踢了,隐隐作痛,她只能弯着腰走路。村里找不到车,她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镇上。
人生地不熟的孙芳,抱着女儿在路边痛哭,女儿帮她擦眼泪。目睹这一场景的两位好心人,上前问清情况后,跑了很多地方,找到一家愿意收留母女的民宿。
孙芳和女儿住在四楼楼顶的房间,没有空调和暖炉。
喝热水要用保温瓶到一楼提,热水器的水总不够热,孙芳尽量趁着白天给孩子洗澡,洗衣服洗得手生冻疮。
下雪了,被子不够厚,孙芳买了个小暖炉给女儿烤火。老板看到后加了电费,把房价涨到每天88元。
孙芳算了一下,民宿条件差,既然如此,不如多花十几元,让女儿住更好了一点。于是,母女搬到了宾馆,每天100元。
在这样的反复折腾后,孙芳母女终于身无分文,连一顿饭都吃不起了。
走投无路的孙芳,在本地网络社区倾述了自己的遭遇,寻求帮助。
孙芳的故事,引起了当地居民的同情,有人给母女俩送来食物,有人给她带了保暖的衣物。反家暴公益组织“蓝天下妇女儿童维权协会”联系到孙芳,帮她支付了住宿酒店的房费。
公益组织“北京源众家庭与社区发展服务中心”,在腾讯公益平台发起的“给她们无暴力的未来”公益项目,为她提供紧急生活救助金,用于疫情期间的住宿和返程路费。
靠着陌生人的点点善意,孙芳母女在这个陌生小镇上,得以度日。随着疫情得到控制,离鄂通道打开,被困异地五十多天的孙芳,终于踏上了返乡的路——离开的那天,正好是她24岁的生日。回顾自己18岁到24岁的人生经历,孙芳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恍惚——但留给她的,至少有一点是实实在在的,可以依靠的,那就是她的女儿。母亲节将至,孙芳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身份,和女儿的未来。重启生活并非易事,但至少她已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这段经历对她来说,虽无必要,但很值得。
(注:本新闻来源腾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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