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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山大火之后的立尔村:真正巨大的悲痛是流不出眼泪的

来源:云法律网站时间:2019-4-14 10:10:25>跟律师谈谈<

      风在往南吹,过隧道的时候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样就很不好。”村口有个老人说。又起山火了。

  站在村口可以看到面前这座山从背面冒出一层比云稀薄和均匀的烟。七天前这里的烟是往北去的,翻滚的浓烟中心可以看见发红的火光,那场大火烧掉了至少20公顷森林和31条人命,“北边的树烧完了,南边还有很多哇。”

  3月30日的大火使整个凉山彝族自治州的州府西昌市浸泡在一种无孔不入的悲伤中,被连日的太阳晒得不断膨胀。出租车上绑了黄丝带,凉山电台一刻不停地播放着这次事件的消息,去殡仪馆的道路被管制了,将近30分钟的上山路程,两旁挂满了白色纸花,自发来吊唁的市民一步一步走上去,“我要是见到他们,都想跪下来磕个头”,越来越多酒店和KTV的LED屏上写着“沉痛悼念”或“英雄一路走好”。

  31位牺牲者中仅有一位立尔村当地村民,叫做捌斤,遗体送下山的那天,家人就把他接了回去。村子距离西昌市三百多公里,在雅砻江中游,海拔两千米的山上,没有太多仪式,按照当地习俗,捌斤在4月2日下午被火葬,家里只留下他的几件衣服。新闻刊登的照片上他咧着嘴笑,面善又精瘦。

  我试着找到一些他49年来留下的生活痕迹、当天发生的事情以及这里的人与森林、与大火的连结。问了许多人,走了许多路,一个多星期过去,直到在村里的最后一个晚上才有答案,或者接近答案。

  从西昌市开车往木里县雅砻江镇立尔村需要经过四到六个小时。在离村口还有两个拐弯处时,司机停下车说,刚才经过了捌斤火化的地方。

  我们下车往回望,公路的一侧挂了五色经幡,被峡谷的风扯着。从这里往下能看到立尔村在雅砻江边的一部分房子。喇嘛说这里位置好,能让他早些超度,也有益于后代。他又说,大儿子达瓦让布不能看火化,于是开始前,达瓦磕了三个头,就一个人回家去了。

  捌斤的遇难使周围人都陷入了一种沉默、自责和惋惜,也使他两个儿子需要更多担当。

  “他(捌斤)也经常脚疼,他害怕自己挣不到钱,说他供这些娃儿读书,怕供不出来。”捌斤的舅母黄林芳说。她嫁到村里28年,五年前,因为小儿子去县城上小学离开这里,到县里租房照顾儿子。立尔村附近也有一所小学,在八公里外的乡上,只有一栋教学楼。

  捌斤让达瓦让布在三年级时转学到县城,在学校旁边花420元租了一室一厅。小儿子边玛翁青二年级开始转到县城。捌斤的母亲带着她的孙子们在那里住了11年。

  “反正做农民,他说很辛苦。”边玛翁青说,他念高二,父亲去世后几乎没在大人面前哭过,“他说只有读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从公路下来,走过一段斜坡,快到江边的时候就到了捌斤家。穿过L型房屋的空地进到里屋,火炉上煮着酥油茶,烫着洋芋馍馍,为捌斤送行的诵经声日夜不停地响着。

  捌斤67岁的母亲耳朵不好了,长头发编成辫子盘在头上,脖子上挂着串珠。她总是睡不着,坐在窗边叹很长的气。她说捌斤走之前还在村里的空地上干活,那里要建一个给老人活动的场所。从她身后的窗子往下望,混凝土搅拌机还笔挺地躺在空地上。

  村里太安静了,只能听到头顶直升机飞过去的声音和脚底下雅砻江的水声。年轻一代为工作和学习逐渐往山下走,老人跟着他们出去照顾起居,壮年的劳动力留在山里。这样奇怪的人口结构缘于这里七八十年代出生的人往往没有上过学,也没有学过任何技术,他们只能付出体力劳动。

  五年前,往北十公里的地方出现了一大批人。那里要开始建造杨房沟水电站,它是四川省核准开工的第一座百万千瓦以上规模水电站。再往前六年,为了运输物料,一条卡杨公路应运而生,在雅砻江左岸逆流展线爬升到金波石料场附近,全长92.3千米。

  这为附近村子的村民提供了大量就近务工的机会——只是他们大都只能打130元一天的零工,捌斤也会托熟人和工头搭个线,去那里打工;水电站甚至吸引了一部分原先在外打工的年轻人回来,承包工地,或者在卡杨公路上做司机——这里没有公共交通,私家车是唯一通往外界的交通方式。

  如果没有这些,村民每年的劳作便是小麦、苞谷、家畜和上山挖虫草、捡松茸,剩余的时间,比如冬日,他们就几个人坐成一堆晒太阳聊天。

  “很安于现状是不是?”熊红军问我,他是遂宁县人,那里位于四川盆地中部腹心,也是是成渝经济区的区域性中心城市。去年7月1日他作为援彝援藏干部来到凉山州,担任雅砻江镇副书记和立尔村的包村干部,“他们的地理条件限制了他们,然后满足,幸福感强。”

  这里不热闹也不新鲜,但不用出去也可以度过一生,如果没有那场火灾的话。

  第一批队伍到达山顶的时间是3月31日凌晨3点左右,四处看不清,带队的熊红军让大家在山顶休息一下,这一行13人都是村民。此时距离他们得知山上着火的消息已经过去九个小时,距离下午那一阵闷雷过去不到十个小时。

  这个地方有一个玛尼堆(刻有六字真言、慧眼、神像造像或各种吉祥图案的石头),立尔村八成村民是藏族,他们每年会来这里祭拜山神祈求平安团圆。山顶天寒漆黑,大家坐着不说话。熊红军第一次上山打火(灭火),裹着一件羽绒服,捌斤坐在他脚边,让他贴着自己睡,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小瓶白酒给他:“喝点酒吧,暖和”。

  三个小时后,开始有了天光,一夜没睡的村民起身往山下去打火。根据熊红军画的演示图,他们先下山很快打灭了一处火头,大家语气轻松,讨论着下午就能下山。继续往下推进时发现有七八颗青杠树在燃烧。青杠树是杠碳的唯一原料,耐烧。他们便分成两队,在树的周围挖出50公分宽的沟渠,然后守了40分钟等火灭。

  中午,山下的烟被风吹了上来,熊红军的对讲机里传来撤退的指令,撤到山顶时,西昌大队的消防员和副镇长王鑫已经到达。带设备爬了七八个小时的山路后,他们正在空地上休息,山谷里已经弥漫着烟气。

  捌斤的小儿子边玛翁青差不多是在这时从奶奶那里得知了父亲上山打火的消息。下午3点时,他想给父亲打个电话,告诉他要保护好自己。

  认识捌斤的人总说,他总是喜欢帮助别人,做什么事都冲在前面。

  多做事,少说话,捌斤说。

  边玛翁青最终没有打出那个电话,去学校的时间到了,他整理好东西走出家门。

  捌斤的大妹妹边玛布池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山里面着火了小心一点啊。”

  “好好,对,好。哦——好——”最后两个字用藏语把尾音拖得老长,说话人试图告诉对方他把这话记下了。但是后来下山寻找烟点时,他仍然主动担任了向导的职责,捌斤的嫂子和我说:“那种感觉就像是,我看到你一个人在外面坐着就想过来和你说说话。”年轻的消防员都和捌斤的大儿子达瓦差不多岁数,达瓦三年级去县城上学后,只有节假日才回家。

  时间过了下午5点,他们起身往山下推进。下山有左右两条路线,左边原来是消防队的路线,可以更快往山下走,但左边路陡,携带消防设备往下太费力。勘探员去右边勘测后,队伍调整往右边。

  没有人说得清那是怎么回事,两队人在山顶分开前,王鑫往右边走了几步,“隐隐地觉得(不对劲)”,又拐到左边;林业局长杨达瓦往左边走了几步,又折返身往右边。往山下走的时候,王鑫抬头看了最后一眼,捌斤、杨达瓦和消防队的队伍整齐,他们要绕过一个小山包然后探路往下,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

  半个小时后,森林里发生爆燃。一边幸存,一边几乎覆没。

  第二天,人们打着手电在山上大声呼喊寻找,回应的只有火星子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4月1号凌晨2点,捌斤去山上已经一天多了,妻子拉什拉初起身去准备食物。下午,她在山下指挥部忙活的时候,消息传了下来,在一大片过火的痕迹里,人们根据弯刀和绑着毛巾的腿认出了捌斤。

  村里还维持着古老的说媒传统,看中谁家的孩子,说一下合适的话亲事就定了。结婚的夫妇会度过一生,倒也没有听说哪家离婚。拉什拉初穿着一件绿色毛衣和黑色羽绒服,这几天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因为胆结石痛得整个背佝偻起来。她的两只手黝黑粗糙,指甲边上残留着一圈黑色,但右手无名指上戴了一枚簇新的银戒指。

  她家就住在捌斤家隔壁,从小认识,捌斤走了之后,她总觉得自己这里那里没做好,她说捌斤走的前一晚,晚饭没有好好做,热了几个洋芋馍馍就草草解决了,有时候忙不过来,衣服也没有好好洗。想到这些,她就后悔。

  “你真是一点都不爱惜自己。”捌斤的舅母看着她着急,“你后悔干嘛,夫妻都是相互的,都在忙,他那么早走哪个晓得。要记得他的好。”

  在母亲和祖母的悲伤面前,达瓦让布和边玛翁青承担了安慰者的角色,尽管他们也总想起一些事情来。

  比如边玛翁青想在大学的时候去西藏当大学兵,然后把父母接去那边看一看,看一看那边的“寂静、平淡”。

  比如一个不那么热的夜晚,捌斤在邻村叔叔家喝酒,让达瓦开摩托车去接他,小路没有灯,去的路上达瓦开得飞快想早点到有亮光的地方。

  接上父亲,他便慢慢悠悠往回开,“他在后面我一点也不害怕。”

  比如过年的时候,捌斤喝了酒但没醉,挽着达瓦的肩膀故意走得东倒西歪,然后跟他说要听话,不能做烂人。

  比如上山砍柴时达瓦不小心没抓住柴木打到了自己,捌斤哈哈笑起来。比如他骑摩托车骑不好摔倒,捌斤也会说他笨。比如他生气拿刀在门上面打了一下气冲冲跑走,回来时捌斤跟他说,这样不对。

  “真正巨大的悲痛肯定流不出眼泪,哭都是那种闷在胸里面。”王鑫跟我说,他是个年轻也聪明的人,28岁,高个子,皮肤晒得黝黑,有时候会去揣度对话者的目的。他坐在指挥部办公室外面的长椅上,嘴唇干裂。

  爆燃发生后王鑫不停地往前跑,不知道跑了多久,看到一块石头,他在那块石头上坐了下来,“那会是整个内心最脆弱的时候,整个腿不是因为累而因为害怕在颤抖”,他想躺下来睡觉,但还是得继续走,他做好了腿部出意外哪怕残疾的准备。

  4月2日,村民去山上搬运遇难者的遗体,熊红军带了一支由十多人组成的队伍。

  无论是谁,他们都选择,或者说不得不依靠时间来面对这件事情。边玛翁青为了不让眼泪流出来,总是仰起头,然后和我说:“没事。时间会慢慢冲淡嘛。”

  “在外面啊,你如果不拼命地干,那么明天你就可能被淘汰。这个地方,就只要把爷爷留给父亲的,父亲留给自己的这片‘银行’保管好,就没问题。”熊红军把村民捡松茸的地方叫做“银行”,因为那是他们全年大部分收入的来源,去年,他们甚至自发修出了一条上山的道路。去年雨季比以往长一个月,松茸的价格也卖到百元以上,是个收成好的年份。

  边玛翁青小学二年级到县里去上学后,只有寒暑假才能长时间待在家里,而7到9月份正好是采松茸的季节,大人会在山上待三四个月不下山。从爷爷辈开始那里就搭了木屋,屋里往往只有一个灶台和两张用木头搭起来的床。六七间聚在一起,搭在森林各处,像是山下村庄的简易复制品。他们每天凌晨三四点起床,燃松明取暖照明,吃完酥油茶和糌粑,带上干粮就去捡松茸直到天黑。松茸寄生在树木根部,寻找也需要经验和体力。

  孩子们只有到山上去才能和父母聚在一起,“那里还有很多伙伴”,即使那时雨季,森林里总是潮湿,容易在后来感染风湿病。

  去年暑假边玛翁青因为补课没能帮忙采松茸,等补完课回来家里人齐了,于是到山顶上去——比木屋更高的地方摆着玛尼堆——祭拜山神以求平安。

  山神崇拜是村庄的基本信仰,他们把周围的山叫做“神山”。达瓦小时候喜欢爷爷在睡觉之前给他讲故事,说对面的山嫉妒立尔村这座山太高,于是不断往这里射箭,山的一侧便不断塌陷下去,山上的泥土也呈现出红色来。

  “这次之后对森林的感觉会改变吗?”

  “不会。这是天灾,与神灵无关。”

  “木里”的意思便是森林的故乡,在改乡为镇之前,雅砻江镇叫做麦地龙乡,“麦地龙”是藏语“龙”(砻)的音译,意为矮山地方,北部的雪山称“麦地贡嘎”,所以麦地龙就是麦地贡嘎山下的矮山地方。

  村民爱这片森林。森林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收入、家、伙伴和神明,当然群山确实阻碍了他们。在电站开始建造前,这里没有路,出村子要跨过雅砻江到对岸的山路上。捌斤的大妹妹边玛布池11岁出去打工,骑马到天黑,到有路的地方再转车,车子开一晚上到县城,她就坐在车顶上拉着两边的横杠。

  捌斤念过两年书,达瓦在房间的书柜上看到过一张奖状。但后来捌斤的母亲身患疾病,他不得不辍学,在计划经济的年代,多一个人意味着多一份劳动力。直到小妹妹达瓦央宗,家里才让读完小学。每次去乡里上学要起很早,捌斤打着手电送她,走过一半天会亮,达瓦央宗就一个人继续走。

  因为早年劳作过度,积劳成疾,捌斤有骨质增生和风湿病,会去乡镇的卫生所配药。乡镇卫生所有一个待了三十多年的老医生,头发斑白,年轻的时候想过去大医院,但是因为文凭不够,只能留在基层,一留就是30年。现在只等着退休,不想升官也不想发财。

  “以前不是村里人都贷款买车嘛,我说你怎么不去读个驾校,买车。他说他已经一把年纪了,而且家里还需要支出,他就没做这方面的打算。”达瓦说。

  上世纪90年代末,大批的人往城市流动的时候,捌斤娶了隔壁家的女孩拉什拉初为妻,很快有了第一个儿子达瓦让布,过了两年,小儿子边玛翁青出生了,又过了七八年,捌斤戒了烟,为了节省开支,他也不舍得买衣服,总是穿着表哥、舅舅或者妹夫们换下的。他去过最远的地方是西昌,为了看病。

  “他是共产党员,乡上那些领导来了,他给妈妈说,你不要在领导面前诉苦,我们是共产党员。你只给他煮茶,饭弄起。家里供不起娃娃,又穷得很,那些事他都不准说。”边玛布池说。

  捌斤性格中有要强的部分,又似乎意识到自己无能为力,于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摆脱他的命运,因此他为了上一代和下一代付出所有,自始至终留在山里。立尔村村口山上立着几座墓碑,而更多的离世的人往往散落在大山各处,一个名字就概括了所有。如果有条件,孩子出生时请喇嘛算字取一个好名,如果没有条件,出生之后的孩子用便用秤称一下,以重量为名,比如捌斤。

  边玛翁青想到山上去看看,到火灾发生的地方去看看。

  4月3日,在距离指挥部不远的隧道口打了二十几发催化剂进行人工降雨。晚上山上下雪了,白色的雪完全覆盖在过火的黑色森林上。

  第一天下午站在村里,有人朝我们大喊,我们试图听清他在说什么,直到他的邻居出来对我们说:“他是哑巴。”这座山上一次着火是在1988年,就是哑巴在山上烤洋芋引起的,过火面积达到20公顷,但没有人员伤亡,邻村的人赶到山上时火已经被扑灭了。

  山火总在发生,带走人的山火几乎没有人经历过,干燥季节不能上山用火的规矩被严格遵守着,山路和村里到处刷着红色标语:第一时间发现,第一时间扑打,第一时间上报。

  2019年2月9日,附近的三角桠发生了一场火灾,起火的原因至今还没有找到,立尔村的村委会墙上贴着一张悬赏,提供线索奖励五万元人民币。

  此事过后,县里开始组建应急民兵队伍,每个乡镇20或40名,一共660名。在1至6月份的干燥季里,每个民兵每个月可以领到1000元工资和500元补贴,要求他们保持联系畅通,能及时赶到起火点救援。

  其实在更长的时间里,对于更多村里人来说,每家每户的劳动力便相当于打火队,只要附近山头发生火灾,大家都会赶去。

  捌斤也去打三角桠的那场山火了,从第一天晚上开始联系不上,到了第三天才满身烟味地出现在家门口。“灰头土脸的。”边玛翁青说出这个词的时候久违地笑了一下。

  4月,雅砻江的中流没有充沛的江水,河滩裸露的白色石子与河水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亮。在海拔2000米的河谷里,大棚种植的羊肚菌接近成熟,麦子一片青一片黄,再过几天,苞谷就要下地了。人们可以上山先挖虫草,再捡松茸。

  在村子的最后一个晚上,捌斤的两个儿子达瓦让布和边玛翁青送我到公路边上,达瓦拿手机打灯照着水泥路,我们一路无话,星星明亮,我忽然想明白——这不就是捌斤存在过最好的证明了吗?外向又淘气的大儿子,沉默但努力的小儿子,双双站在夜风里。

  前一天晚上将近9点的时候,邻村二三十个男子开着摩托车到山脚下,准备上山打火,这是这里干燥季节的常态,直到四天后的晚上,他们才会再次回到山脚下。

  在村子外面,一场持久和浩大的追悼仪式仍在继续,城市仍然被笼罩在悲伤的氛围里。往北边去,电站的建设也在一刻不停地继续,山体爆破后粉尘弥漫在整个山谷里,下午6点下班的工人在路口等着接驳车把他们接到营地或镇上,这里曾经容纳过上万人。下班后在镇上,他们会找个馆子喝点酒,或者在小超市选购用品,或者打几盘台球。镇中心荒凉又狭小,屋子是由铁皮搭起来的临时工棚,开着几家餐馆、旅馆和百货店,还有一家不再开的酒吧和两间毫无隔音效果的KTV。

  一个星期前也如此平常,天要暗下来的时候,捌斤干完村里的活到家,吃了洋芋馍馍。村里说,着火了。他带了弯刀和干粮出门,碰到邻居,便坐着摩托车一同往村委会赶去。他们背朝着雅砻江爬上一段斜坡到公路,穿过一条520米长没有一盏灯的隧道,趁着夜色往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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