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烈日当空。绍兴越城区府山西路，53岁的包永菊牵着6岁孙女的手，无助地张望着，愁眉紧锁，她们不知下一个地方，走向何处。

一个多月来，这对祖孙在绍兴街头如此奔走着。包永菊说，她儿子死于一场非命，遗体早已火化，但她不愿带儿子骨灰回家安葬。因为，儿子遇害后，凶手虽然被绳之以法，却无力赔偿，年幼孙女的将来怎么办？

横祸

不是儿子出事，包永菊说她不会来绍兴，跟着丈夫在四川省邻水县安心种地。

然而，生活轨迹被2015年11月25日凌晨3点左右的一个电话改变。

“胖子出事了，你们快来绍兴。”当时，还在睡梦中的包永菊被一个急促的电话惊醒。顾不上多想，包永菊赶到绍兴。

“胖子”是包永菊的儿子甘立平。1987年出生的他，身形肥胖，得了这么个绰号。初中毕业后，甘立平在成都学厨师。学成之后到广州打工，后又辗转到了绍兴。

在绍兴，甘立平一直在饭店做厨师，收入稳定，但其间经历了结婚、离婚，他把女儿交给了父母照顾，依然过着单身汉的生活。

到了绍兴，包永菊顿时撕心裂肺，她看到的是儿子冰冷的遗体。

经过儿子朋友们的讲述，包永菊了解了儿子出事的过程。

原来，在接到儿子出事之前两小时，甘立平和一帮朋友在越城区城南大道和朝阳路交叉口一家烧烤店吃夜宵。其间，又有一拨人来到该烧烤店消费。

两拨人中，有人相互认识，这免不了敬酒。然而，那拨人中，有个叫殷明忠的四川人，觉得甘立平这拨人中有个人敬酒不给面子，于是从身上拿出一把弹簧刀，借着酒劲向对方耍横。顿时，两拨人争吵起来，后来闹到烧烤店外的马路上。

甘立平也跟了出去，看到殷明忠追赶自己的朋友，他上前抱住殷明忠，结果手臂被刺伤。尽管被送到了医院，但因被刺伤大动脉，甘立平最终失血过多死亡。

奔走

儿子飞来横祸，让包永菊伤心欲绝。

这是她唯一的孩子，她无力承受，但又不得不面对。

然而，只有小学文化水平的她，在绍兴四处奔走，处理儿子的后事，她说要让儿子的死有个说法。

含着泪水，包永菊整理好儿子的遗物，退掉了租房。在老乡的帮助下，她认识了一个老家的律师，对方愿意向她提供法律援助。

去年12月底，在儿子朋友的帮助下，她火化了儿子的遗体，但她把骨灰寄存在绍兴市殡仪馆，并不愿带回老家安葬。因为，她一直没见到凶手一面。

今年6月，越城区人民法院。包永菊终于见到了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殷明忠，此时她已没有怨恨、没有眼泪，只是面无表情、心如死灰般瘫坐在法院的审判大厅。

7月5日，包永菊拿到判决书，一审法院以犯故意伤害罪，判处殷明忠有期徒刑十一年，并赔偿附带民事诉讼原告人95万余元。

如今，判决已生效，但包永菊并没有拿到一分钱赔偿款，凶手家属也没跟她接触过。“我孙女只有6岁，她妈妈也不要了，现在只能靠我和老公抚养她，凶手不履行赔偿责任，无法给我儿子交代，我们也无力把孙女养大。”拿着判决书，包永菊迷惘万分。

然而，她不知道如何办？即使申请强制执行，她又能拿到赔偿款吗？这一切，都很渺茫。只是，时间越长，她心灵的创伤更重。

凶手

起诉书上记载，殷明忠1996年出生，四川长宁人，小学文化。

记者得知，殷明忠上面还有个哥哥，他排行老二，人称“二娃”。11岁那年，殷明忠小学还未毕业，就辍学外出闯荡。然而，过早走上社会的他，并没有学好，日子浑浑噩噩。

据知情人说，事发当天，有个朋友过生日，邀请殷明忠到一家夜总会唱歌。其间，殷明忠喝了20多瓶啤酒，带着醉态，他又跟朋友去烧烤店吃夜宵。

因为敬酒，殷明忠感觉丢了面子，于是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把折叠刀，这把刀是他从塔山文化广场买来的，花了60元，他当时扬言“谁不给面子就弄谁”。甘立平等人看到后，以为他开玩笑，没想到酿下血案。

出事后，殷明忠还跑到一家酒店睡觉，连折叠刀也没扔掉。不过，后来得知甘立平死了，他才向公安机关自首。

知情人还透露，殷明忠其实并不是那种狂妄少年，当时那么做，可能都是酒精惹的祸。然而，他走到这一步，跟家庭很有关系。他的父母早已离婚，他哥哥也在社会上混迹，他就像一匹野马，四海为家，四处漂泊。

这一点，浙江越杰律师事务所律师娄国樵也予以证实。娄律师是殷明忠的法律援助律师，他在办案过程中，试图多次联系殷明忠的父母、哥哥等家属，但一直未果。“殷明忠还是个孩子，一个缺少家庭教育的孩子，态度还算诚恳，并不是凶神恶煞的那种。”娄律师说，“就我了解的情况看，他孤身一人，无能力赔偿。”

这起悲剧的发生，娄律师说对两个家庭都是伤害：一个没了性命，一个锒铛入狱。这样的悲剧，是意外，也存在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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