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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身教练转行送外卖:我是一个父亲,困难时要站出来

时间:2020-3-13 14:32:44>跟律师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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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多月前,在广东顺德做健身教练的向罗勇成为一名兼职外卖骑手。这不是一个多么困难的决定,他已经两个月没有收入了。

   仗着身体素质好,他跟朋友借了一辆银色死飞,背上当兵时发的迷彩双肩包,开始了骑手生涯。他骑得飞快,有时候电动车也追不上。上班第一天,他冒雨送了5单,赚了50块钱。可能因为骑得太猛,半路上“嘭”一声,车胎爆了,换副轮胎花了100多。

   今年是向罗勇进入健身行业的第三年,中间换过几座城市,兜兜转转,又回到最初的那家健身房。这里位于居民区和城市办公区之间,来锻炼的都是城市白领。

   几乎是一夜之间,这种生活的节奏被打断了。他欠着五六万外债,每月要还五千多的银行贷款。女朋友也是健身教练,两人同一时间失去收入。这次疫情让他意识到,负债生活无法抵御风险。他想着今年把债还了,运气好的话攒些钱,把死飞换成电动车。毕竟是生产力工具,以后下班了,也能跑上几趟补贴家用。

   他并不十分适应当骑手,甚至不知道送披萨的时候一定要平放。特殊时期,手机导航的线路走不通,只能骑得更快,“比在健身房锻炼都累”。

   债务让他稍稍降低了底线:以前他看不上那些在朋友圈卖运动补剂的教练,觉得这不专业。现在,他也冷不丁地在朋友圈发广告了,“都是生活所迫”。

   健身教练们正在遭遇挑战。这些天里,几乎每个人都在琢磨如何赚钱。在一个健身从业者组成的微信群里,有人发了张图片。图中是一位皮肤黝黑,剃着寸头的男人,穿着外卖小哥的工服,雄壮的肌肉把T恤撑得满满当当。他是健身培训行业里的无人不知的大咖。

   自救的方式多种多样。有些平时注重线上积累的教练,索性干起了直播。但这和面对面教学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工种。刘晓羽是一位团操教练,她所在的公司仅在上海就有60多家门店。疫情发生后,健身教学课全面转移到线上。

   最初,她在家里直播,录制健身操视频。她把手机摆在面前,对着摄像头尴尬地蹦蹦跳跳,强拉气氛。为了满足会员们的锻炼需求,她就地取材,家里的矿泉水瓶灌满水,当成哑铃或杠铃,做俯身划船和颈后臂屈伸。

   看到有些教练的直播间人数动辄几十万,向罗勇也琢磨着到线上试试水。他先咨询了一位经常玩抖音的会员,又刷了不少短视频红人的训练课,发现这些教练翻来覆去就几个动作。他表示理解,“现在人不都是求简单嘛,难的话练一两次就不练了”。于是他也依样画葫芦,录了两条视频,教些基础的波比跳、开合跳。视频发上去之后,只有几十个观看量,连条留言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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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家待了一个多月,乌淦瘦了4公斤,衣服穿在身上都有点晃荡。或许是在家憋得太久,或许是远离健身行业,身体的退化伴随着情绪的动荡,他也说不清楚。

   乌淦年前回到湖北咸宁老家,决定暂时把健身的事放一放。封城期间,不好买菜,平时吃的水煮鸡胸肉都成了奢侈品。为了保持体能,他把家里养的鸡吃掉了五六只。但对于健身教练来说,这远远不够,目前的营养摄入只能支撑他三天锻炼一次。

   所有人都承认,健身教练是个低门槛的行业,至少现在是这样。我接触的几个健身教练,几乎都处于负债状态,这成了健身行业的特征之一。

   在襄阳做健身教练培训的文炜东说,这几年,来培训的人原先大多在工厂上班,健身行业给了他们一个向上攀升的机会。一般来讲,当三年教练,然后转型做销售,再两年,一部分吃得开的能开自己的工作室,再往后成为健身房老板。

   这不是一份旱涝保收的工作,对于向罗勇来说尤其如此。五年前,他退伍回家,在健身学校培训了一段时间,就一头扎进这个行业。直到现在,他也不理解为什么有的教练卖课能卖得那么好,话术一套一套的。他是个钢铁直男,不会说话,“反正你来学我就教你,不藏着掖着。”

   在那家开了七年的健身房,向罗勇每月收入五千左右。但消费就多了:一桶蛋白粉市价399元,还有氨基酸、睾酮素之类的补剂,这是健身教练的必要花销。一年下来,一两个月工资就花出去了。

   就像健身房给会员们描画的塑型时间表一样,教练们也希望依靠培训,实现职业生涯的进阶。去年,向罗勇专门去泰国学泰拳课程,他觉得这种刚硬功夫适合自己性格,学了十来天,学费生活费加起来花了一万多。

   “他们(健身教练)对于存钱的意识特别弱。”在武汉开健身工作室的刘路说。

   健身最火的那几年,大城市的教练月入三五万也不困难。丁伟曾经承包过一片场馆,还没来得及装修,只拿出了几个器材展示,三天卖卡就卖了600万。2017年,健身房大量扩张,导致竞争白热化,“找教练都看你长得帅不帅”。他让我随便打开个地图APP,“一条街上就有几家健身房”。

   突如其来的疫情,给健身房带来了新的冲击。在苏州,Owen和朋友经营一家200平米左右的工作室。这里每月一万多元的房租虽然不算太贵,但小本生意肯定架不住几个月不开张。工作室有五位教练,两个月前,他们还沉浸在即将过年的氛围中。Owen盘算着明年赚钱了换台车,后来发现自己想多了。

   刘路在武汉的工作室至今还没开门,今年元宵节,他们推出了“一周线上课程”,售价99元——相比一节几百块的私教课,已经是保底良心价了。工作室保证,复工后这99块钱可以兑换成3节私教课。但最终,买课的只有五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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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伟曾经是个“自信满满,谁都不惧”的人,认识他的朋友都这么说。但今年不同,从过年开始,他一直待在乡下岳父家。这里是个农家院,岳父包了两个山头,种苹果树和桃树。一个多月的时间,他每天只吃一顿饭,灌下去一瓶白酒,晚上只要不吃安眠药就做噩梦。醒着的时候,他就跑到山上拉二胡,净是些悲伤的曲子。有时候想想,“也不全是钱的问题,总感觉太那个啥了”。

   网贷公司经常打来电话,他也不躲避,老老实实讲了自己的情况,然后反问对方,“如果是你的话,你选择活着,还是选择还钱?”对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选择活着”。他已经没有能周转的资金,身边的亲戚朋友,能借的都借了一遍。现在,网贷公司的电话照常打来,只不过那头问完“是丁伟先生吗?”接着就挂了,每日如此,像个荒诞的仪式。

   前几天,丁伟的朋友找到他,准备跟他一起在网上卖课。模式很简单,他们整理一些健身“干货”,拉人进群,“干货”按照不同价位卖给客户,1.99到99元不等。朋友给他发来了两个G的资料,他至少得花半个月时间整理成PPT。其实对于丁伟来说,这些内容价值不大,意思就是告诉别人“开水烧烫了不能直接喝”,然后举两个例子,让人一听,“我靠,实话!”

   丁伟想通了,他可以从头开始,哪怕去工地上扛钢筋水泥呢,也一定能把钱还上。他重新开始跑步,这是以前坚持多年的习惯。早上七点,他跑到两座种着果树的山头上,果树还是赤条条的,没有开花的迹象。不过不用担心,它们已经结了四五茬果子了,今年也会一样。

   大概半个月前,乌淦开始恢复训练。家附近的瓦棚成了他临时的健身房,拿木架子当单杠做引体向上。25公斤的木桩子成了哑铃,上举,深蹲,刚开始练猛了还有点吃不消。他上山砍柴,一天跑几趟,就当是有氧训练。下地收菜,一手一只菜篮子,边走边用菜篮子做弯举动作,锻炼肱二头肌,就像反方向扳手腕。

   疫情期间,Owen去过几次工作室,在满是消毒水味儿的健身房里做了几组深蹲。这是他热爱且熟悉的地方。他原先做过婚庆旅拍之类的生意,不累,还能赚钱。但生活总不能没有意义吧,他说。于是他投奔健身行业,折腾了几年后开了这家工作室。

   他和朋友们没少琢磨怎么赚钱,比如做微商卖器材,或者做直播当网红,但这些都需要长久积累,解不了燃眉之急。上个月的某天晚上,十一点半了,合伙人给他发来消息:“要不我们去送外卖吧?”他一口答应下来,当即注册了账号。他甚至有点开心,穿着拖鞋开车去六公里外送了第一单,挣了六块钱。

   “我这个动作(送外卖)的原因不是为了一定要挣多少钱,而是‘我什么都可以做’。我是一个父亲,在困难的时候我要站出来。”Owen说。骑手账号里的钱他没取出来过,准备有空了把这些钱换成纸币,装裱起来挂在墙上,作为这个特殊人生阶段的纪念。



(注:本新闻来源腾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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