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案情】

   原告诉称：1999年7月至9月间，被告于**因建筑需要，向原告毛**购买水泥、红砖等材料，总货款为43 748元，2000年3月28日，被告于**经原告多次催要货款，遂出具一张欠据给原告，2001年5月14日，原告凭被告于**立下的这份欠据向宝应县人民法院提起诉讼，法院经审理，依法于同年6月4日作出（2001）宝经初字第374号民事判决，判决被告于**于判决生效之日起10日内给付原告毛**货款43 748元，案件受理费及其他诉讼费用2 710元，由被告于**负担。该民事判决生效后，原告依法向宝应县人民法院申请执行。执行时，被告于**归还了原告7 400元，剩余货款39 058元，被告于**未予偿还，执行人员在执行过程中查明被告于**于1999年12月3日与其妻卢**（即本案第二被告）在宝应县人民法院调解离婚，将两人共同财产，即安宜镇张庄村张庄组（宝胜路3村35号）砖瓦结构上下八间楼房一座、组合家具一套、大桌两张、组合柜一只、长虹17寸黑白电视机一台、阪神冰柜一台、摇面机一台赠与给儿子于*兵（即本案第三人），全部债务由于**承担，而被告于**已无财产可供执行，遂作出（2001）宝执字第751—1号民事裁定，终结对（2001）宝执字第751号执行案件的执行。原告于2004年3月获取（1999）宝民初字第1449号民事调解书后，遂于2004年6月2日向宝应县人民法院起诉，申请撤销被告于**、卢**离婚时将共同财产赠与第三人于*兵的赠与行为。

   被告于**辩称：我与卢**离婚是发生在我与毛**债权债务关系形成之前，因为宝应县铜材厂欠我100多万元，我的债务太多，夫妻关系恶化才导致离婚的，我并不是逃避毛**的债务才离婚的。

【一审判案理由】

   宝应县人民法院经审理后认为：原告与被告于**的债权债务发生的时间是1999年7月至9月间，被告于**、卢**于1999年12月间离婚，可以认定原告与被告于**的债权债务发生在被告于**、卢**离婚之前，两被告在有债务的情况下，离婚时将全部共同财产在调解协议中无偿赠与给自己的儿子于*兵的行为，使自己丧失了清偿债务能力，危及到债权人债权的实现，两被告的行为有害债权人的债权。故对原告请求撤销被告于**和被告卢**赠与第三人于*兵的夫妻共同财产中价值39 058元的行为予以撤销的诉讼请求，依法予以支持。

【一审定案结论】

   江苏省宝应县人民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三十条，《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七十四条第（一）、（二）款之规定，作出如下判决：撤销被告于**、卢**赠与给第三人于*兵的夫妻共同财产中价值39 058元的行为。案件受理费及其他诉讼费用700元，由被告于**负担。

【云法律网 专业婚姻家庭律师分析如下】

   被告于**和被告卢**离婚时将所有共同财产赠与第三人于*兵的行为能否撤销是本案的主要争议焦点之一。

   《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七十四条第一款规定，因债务人放弃其到期债权或者无偿转让财产，对债权人造成损害的，债权人可以请求人民法院撤销债务人的行为。申请撤销是当事人在权利受到侵害时，依法所享有请求法院保护的权利。实践中，很多侵害当事人权利的行为往往会以公证书、有关行政部门的证明文书等形式予以确认，对这类文书，人民法院可以当事人的申请予以撤销，但对于侵害行为是以人民法院的调解书的形式予以确认的，人民法院是否可以当事人的申请予以撤销存在着分歧意见：一种意见认为，于**、卢**离婚时将财产赠与于*兵的行为不应当通过普通审判程序予以撤销，因为两被告的共同赠与行为是以（1999）宝民初字第1449号民事调解书的形式予以确认的，该民事调解书的主文第二款载明于**和卢**的共同财产均赠与儿子于*兵。如果撤销两被告的共同赠与行为，那么就要撤销（1999）宝民初字第1449号民事调解书主文第二款，而具有法律效力的民事调解书等同于民事判决书，所以，不能以民事判决书的形式对生效的民事调解书的部分内容予以撤销，否则，有违法院民事调解书的严肃性。本案中如果对民事调解书中的部分内容予以撤销，就意味着该民事调解书有错误，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调解书确有错误，当事人没有申请再审的案件，人民法院如果发现确有错误，而又必须再审的，可按审判监督程序再审的规定，该案如果要撤销民事调解书中确认的赠与行为，就应按审判监督程序予以再审，而不应通过普通审判程序予以撤销。再者，原告提供的证据也不能证实两被告离婚是为了逃避其债务，离婚的调解书在事实部分也查明了两被告有债务，也有债权，且债权大于债务。一种意见认为，于**与卢**离婚时将财产赠与于*兵的行为可以撤销，但撤销仅以债权人的债权为限。        

   本案采纳的是第二种意见，其理由如下：1．原告与于**债权债务发生于于**与卢**离婚之前。1999年7月，于**与毛云健发生了买卖水泥、红砖等材料的业务关系，原告供应给被告于**上述货物后，于**分别于1999年7月、9月出具欠据四张给原告，尽管后来于**经原告多次催要货款，于2000年3月28日出具一张总欠据给原告，并收回了四张欠据的原始件，但于**在庭审中对其与原告于1999年7月至9月间发生买卖关系并出具过四张欠据给原告的事实予以了认可。1999年12月1日，于**与卢**诉至法院要求离婚，12月3日，经双方自愿调解离婚。由此可见，毛**与于**债权债务发生在两被告离婚之前。

2．两被告离婚时是否有逃避债务和规避法律之嫌。原告与于**债权债务形成于1999年7月至9月，此时，两被告并未离婚，而婚姻关系存续期间的债务系夫妻共同债务，夫妻共同债务应以夫妻共同财产来偿还，事实上，两被告在有共同债务的情况下，将所有共同财产赠与儿子于*兵的行为显然具有逃避债务之嫌，尽管（1999）宝民初字第1449号民事调解书载明债权债务有一些，债权大于债务，但于**所称的债权是宝应县钢材厂欠其100多万元，而实际上，宝应县钢材厂已于1997年申请破产，1998年破产终结，其债权是无法实现的，于**的无法实现的债权是不能用来对抗债权人的，因此，两被告在有债务的情况下，以无法实现的债权为理由将全部夫妻共同财产赠与给于*兵的行为是逃避债务的行为；同时，两被告将夫妻共同财产在调解离婚时赠与给于*兵并以调解书的形式予以确认，实际上，这是以合法的形式（法院调解书）掩盖其非法目的（逃避债务）的行为，是无效的行为，是规避法律的行为，而当事人对法律的规避无论采取什么形式，都不能得到法律的保护，都应通过法律的途径予以纠正或撤销，并还可以以法律的规定对当事人的这种规避法律的行为予以惩处。

3．本案能否撤销两被告逃避债务、规避法律的行为。（1）1999年12月份，对两被告在离婚时将共同财产赠与于*兵的行为，法院以调解书的形式予以确认。对两被告无偿赠与行为予以撤销，是否就意味着（1999）宝民初字第1449号民事调解书是错误的？而根据我国《民事诉讼法》的规定，当事人对发生法律效力的判决、裁定，认为有错误的，可以向原审人民法院或上一级人民法院申请再审。事实上，就于**与卢**离婚案件而言，夫妻双方对共同财产的处分，显示了尊重当事人的意思表示，法官在处理离婚案件中并无不当，且每件离婚案件对共同财产的处理，无需待查清夫妻共同债务的前提下方能裁判，加之本案原告也不是离婚案件中的当事人，也无权申请再审，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调解书确有错误，当事人没有申请再审的案件，人民法院如果发现确有错误，而又必须再审的，可按审判监督程序再审。如果离婚案件提起再审，于*兵作为赠与财产的受赠与人，案件再审的结果肯定与其有着法律上的利害关系，再审中应将其列为离婚再审案的第三人参与诉讼。（2）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若干问题的解释（二）》第二十五条规定，当事人的离婚协议或人民法院的判决书、裁定书、调解书已经对夫妻财产分割问题作出处理的，债权人仍有权就夫妻共同债务向男女双方主张权利。本案能否适用该条司法解释，由原告毛**向受赠人于*兵主张权利？根据这条司法解释的字面理解，该条司法解释仅适用于夫妻双方，能否从法理角度扩大该司法解释，将男女双方扩大到受赠的第三人，是个值得探讨的问题。笔者认为直接起诉于*兵，也是不妥的，这条司法解释仅限于夫或妻，即使扩大到夫和妻以外的人，对于*兵来讲也是不太公平的，因为于*兵既不是离婚案件的当事人，也不是债权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