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科尔曼（Rebecca Coleman）女士从1999年后就再也没有过自己的汽车，不过今年3月上旬，新冠病毒疫情开始在纽约蔓延时，她和家人越来越不愿意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于是，他们在进行了一次视频对话后，从皇后区一家车行买了一部本田。
“我本来也不想养车。”里贝卡对《金融时报》记者解释说，可是，她有不少亲戚住在城外，她经常需要去看她们，而安全已经成了大问题，“本质上说来，我生活当中以前很多曾经觉得不可能的东西，现在都已经成为了现实。”
现在，全世界的汽车厂商都深深陷入了疫情的泥潭，销售近乎总崩溃，工厂不知何时能够复工。可是，里贝卡的故事却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的光亮。
多年以来，伴随公共交通的发展，共享出行的崛起，年轻人群和城市居民都对私家车的概念日益不感冒，拥车率持续走低，让汽车厂商的血压不断升高。
为应对巨大的变局，从美国的通用汽车到德国的戴姆勒，车厂们纷纷投下重金，去开发各种新的产品和服务，涉足共享出行、出租车等等不需要直接面对普通消费者的领域。
新冠病毒的袭来很可能会改变大局的走势。目前，在领先于欧洲和美国一步走出封锁的中国，已经有初步迹象显示，伴随通勤人群开始规避公共交通，私家车使用频率急剧抬升。
根据伯恩斯坦的数据，到了4月中旬，中国各大城市的交通拥堵情况已经恢复到疫情前90%的程度，而地铁的利用情况则只有之前的大约50%。
中国汽车销售复苏的速度超过了之前最乐观的预期，这在很大程度上当然离不开人们对健康的重视。高端品牌沃尔沃的4月的在华销售量较2019年同期高出20%，而当月整体汽车销量也同比增长4.4%。
汽车行业的高层们面对着当下的经济压力，丝毫不敢乐观。毕竟，大多数发达国家现在都遭遇到了深度衰退的威胁，在最糟糕的局面下，若是疫情二次爆发，就可能造成绵延日久的萧条。不过，即便如此，也许消费者拥车热情的再度燃起已经足以让他们在萧条当中披上金钟罩。
“你也许可以将这称作是报复性购车。”沃尔沃首席执行官萨缪尔森（Hakan Samuelsson）最近在《金融时报》主办的一次研讨会上表示，“人们已经彻底厌烦了封锁，厌烦了宅在家里，他们想要出门。”
01
私人交通的复兴
汽车行业的销售经理们肯定会想办法最大化利用人们对使用公共交通手段的焦虑。一家德国车行最近就在报纸上刊登了一幅非常形象的广告——一部大众途观把后视镜作为耳朵，把进气口作为嘴巴，戴上了一个巨大的口罩，上面大字写道，“安全第一”。
曾经，汽车是以强劲的引擎和舒适的体验相号召，但是现在，健康已经成为了最新的头号卖点。福特中国在封锁期间重新设计了空气过滤系统，虽然他们并没有宣称这能够阻止病毒，但是后者确实可以大幅度降低雾霾和其他空气悬浮物进入车内的可能性。市场重新开放后，这种升级版产品几乎是当即就卖出了4万部。
现在，最大的问号就在于，中国市场的这种强劲反弹是否能够在欧洲和北美“复刻”。虽然由于车行和车厂关门，4月销售数字惨跌，但是已经有一些初步证据显示，购车需求似乎已经要触底反弹了。
在英国，约翰逊首相5月初宣布封锁措施的轻微放松之后，消费者的购车兴趣已经出现了猛烈窜升。首相呼吁那些复工的人们“尽可能不要使用公共交通系统”，这种说法登时让车行们兴奋起来——他们因为疫情的关系已经被迫关门八周了。
约翰逊讲话当日，英国线上汽车市场Traffic on Auto Trader的页面浏览量超过了100万，创下了3月封锁开始以来的纪录。
Citygate Automotive在西伦敦和伯克郡等地运营着13家车行，在首相讲话几小时之后，他们就开始不断收到订单。公司首席执行官史密斯（Jonathan Smith）感叹：“世界就以这样一种戏剧化的方式醒来了。”
该公司预计，到本周结束时，他们的订单就将恢复到封锁前的水平，而事实上，这些车行还没有一家真正重新开门。
福雷斯特（Robert Forrester）的车行Vertu Motors是一家上市公司，在全英格兰有接近100家店面。他发推表示：“我们的业务正在加速恢复，戴上妈妈给我做的口罩，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Auto Trader近期发布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在英国持有驾照却没有自己汽车的人当中，有半数以上正考虑在封锁结束后买一部私家车，减少使用公共交通。
美国的情况也类似，Cars.com于3月中旬进行的调查发现，有五分之一的人表示他们正因为疫情而考虑买车的问题。
大约43%的人表示他们已经不再使用公共交通，大约相同比例的人说他们减少了共享出行。
咨询公司Capgemini 汽车部门负责人温科勒（Markus Winkler）预言道：“疫情有很大可能会逆转年轻消费者当中不愿意再拥车的长期趋势，他们当中有35%现在都表示打算买车了。”
虽然汽车公司现在迎来了收获新的基本盘的机会，但是温科勒强调，他们也必须学会使用新方法。“这些25岁到35岁之间的人群，近80%之前从来没有过拥车的经理，因此之前的那些默认消费者会懂得许多的沟通方式，恐怕就难以奏效了。”
网络数据则显示，尽管车行被迫关门，但是在3月15日至21日的一周当中，“现在是买车的好时机吗”的搜索量比去年同期高出了足足七倍。
事实上，即便是封锁令也拦不住那些铁了心的买家。郑（Jordan Jeong）先生和女友在疫情期间购买了自己的第二部车子，他在自己的公寓里签署文书，车行送车上门，销售代表站在离他六英尺之外的地方完成交付。
“这其实很轻松。人们之所以不愿意在事先没有看一看的情况下买车，主要还是担心受骗。”
郑先生是位急救医生，他以前从布鲁克林的家中驱车前往医院需要一小时零一刻钟，而现在只要半小时就到了。“穿行在纽约的街道上，旁边几乎没有其他车辆，这简直是超现实主义。”
02
订阅与共享
有些地方，人们无法买到新车，甚至连二手车都买不到，但是他们也会想办法利用其他服务获得自己专有的车辆。
租车公司Avis下属的共享出行服务Zipcar疫情期间在全美诸多城市推出了一项新业务，让用户一次可以获得一部汽车七天的专有使用权，结果需求极为旺盛。
“在过去，Zipcar从来都不曾成为郊区居民的通勤选项。”Zipcar总裁甄（Tracey Zhen）女士表示，“我们预计将有更多人会希望得到一部汽车的短期专有权，我们已经准备好为大家服务。”
在日本，对于公共交通的担心激起了人们对所谓汽车订阅服务的强烈兴趣，这种介于短期租车和长期租车之间的业务是不久前才兴起的，而在疫情爆发前，对其真正感兴趣的消费者其实并没有多少。日本最大二手车行之一Idom从今年2月起推出每月合280美元订费的服务，两个月内，订单数量就翻了一番。
在依然需要每天上班的医疗工作者和需要来往于杂货店与学校间的家庭主妇当中，需求尤其旺盛。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疫情爆发前，订阅服务70%的客户都是男性。
Idom订阅业务负责人山端直树解释说，在日本要拥有自己的私车，财务负担还是不轻的。“人们希望得到一种服务，能够让他们部分拥有一部汽车，同时又不必去承担真正拥有资产的相关风险，疫情的爆发使得这种需求变得越发旺盛。订阅服务恰好填补了这个缺口。”
过去三周时间里，德国初创公司Cluno的汽车订阅服务增长了53%至多。该公司的报告写道：“虽然许多客户都面对着巨大的经济变数，但是我们的生意还是回到了疫情爆发前的水平，且增长势头依然强劲。”
只不过，伴随经济开始重启，越来越多人复工，道路也会变得越来越拥挤，到那时，私车的魅力就可能被削弱。这些年来，全世界的大城市都一直在想办法阻止汽车上路，甚至诉诸收取费用。萨缪尔森就表示：“在大城市当中，私家车其实已经不是一个具有高度可行性的概念了。”
本周，伦敦就开始重新向进入市中心的车辆收取拥堵费了，而且收费还增加了，并披露了让一些中心街道可以免费停车的计划。
大众全球销售负责人达尔海姆（Christian Dahlheim）也承认，大众当下对私家车的热情“很可能并不是”一种长期趋势。“显而易见，在所有大城市里都用无数私家车来取代公共交通，这绝对是无法想象的。”他表示，“不过，我们相信这种变化可能会对短期需求有巨大影响。”
虽然在大城市内部，人们对私家车的兴趣可能很快就会退潮，但是在其他一些领域，变化则可能是永久性的。比如，线上购车模式正在强势崛起。
科尔曼女士在纽约购买家庭版本田时，就根本没有现场看车，更谈不上试驾了。事实上，销售代理是通过FaceTime可视电话让她看了看自己的新车。
该车行的总经理本斯托克（Brian Benstock）表示：“我预计这种做法会逐渐形成惯例。”
他介绍说，一年前，线上交易还只占他们销售量的7%，而现在却是100%。本斯托克预计，即便在纽约放松封锁后，人们对线上购车的兴趣还是会很高。“万事开头难，后面就简单了。”
大众在中国的2000家车行当中，许多都已经开始利用抖音和快手等平台搞起了展示厅直播，稍早时的2月间，公司曾经对超过7万人进行了这种线上沟通的专门培训。
“汽车销售员现在变成了娱乐圈中人。”大众在华销售业务负责人梅耶尔（Michael Mayer）补充道，甚至有些消费者买完了车都还觉得不过瘾，要再多来一点互动。
03
关于环境的思考
新冠病毒疫情期间，汽车行业面前最重大的主题之一就是，电动汽车的需求会收到怎样的影响？由于封城，许多地方的空气质量都得到了明显的提升，而这再明显不过的直观证据自然会鼓励人们在未来更多选择电动汽车。
“空气更清新，天空更湛蓝，这让很多人都感到开心。”绿色和平组织英国首席科学家帕尔（Doug Parr）指出，“许多人现在都觉得，在疫情过去之后，大家应该做些和之前不同的事情。”
沃尔沃的萨缪尔森相信，电动汽车的发展将会提速。“如果有人还以为顾客回归后依然会像过去那样热衷于柴油车，我只能说他们幼稚。”
虽然电动汽车目前看上去依然价格更昂贵，但是BMW首席执行官齐普塞（Oliver Zipse）相信，哪怕现在汽油和柴油价格低廉，不少消费者还是会因为更低的总体成本选择电动汽车。
“哪怕是在现在，许多情况下，电动汽车的总体拥车成本已经显示出一定的优势了，消费者正在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当然，在现实当中，汽车行业的处境目前还是很困难。全球销售量今年预计将下滑五分之一，这一预期还是建立在那些主要市场未来几个月就能够迎来复苏的基础之上。
其实，早在疫情爆发前，人们就相信汽车制造商将在2020年迎来一场大考——主要市场销售疲软，欧盟还出台了更严格的碳排放政策，迫使他们更多销售利润低得多的电动汽车，更少销售利润高得多的SUV。
眼下迫在眉睫的挑战就是，对于许多消费者而言，车子都是仅次于房子的第二大宗花销，而若是经济陷入严重衰退，车厂又该如何说服人们去花钱呢？现在，他们已经开始重新拿出了那些在全球金融危机后曾经执行过的措施，比如以保险手段保护那些无法按月归还汽车贷款的失业车主。
不过，行业内部现在也爆发了不少争论，比如政府刺激汽车消费的措施究竟应该只针对电动汽车，还是应该对所有汽车一视同仁，帮助整个行业的销售尽快重归正轨。
萨缪尔森属于激进派，他说，如果用这些资金去鼓励人们购买属于“旧世界”的汽车，“无异于白白耗费金钱”。“他们应该用这些资金帮助推动新技术，当初制定政策时，这才是他们的初衷。”
“用财务手段刺激人们去购买轿车或卡车，效果注定只能是短期的。”戴姆勒董事道姆（Martin Daum）认为，各国政府现在其实是迎来了“一个独特的机会来支持各种基础设施的建设”，比如充电桩。
不管是出于人们对公共交通的规避，还是对新车型的喜好，如果汽车销售真的能够在年初的灾难性起点后迎来复苏，整个行业都会欢欣鼓舞。
“我真心希望这一愿景能够成为现实，因为对我们的行业而言，任何其他的可能性都意味着一场灾难。”萨缪尔森表示，“如果疫情使得今年一整年都陷入衰退，那么一切都将不会再是从前的面貌了。”
（注：本新闻来源腾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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