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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症监护室儿科医生:平凡生活中,这些事情让你觉得自己带着光亮

时间:2019-3-7 9:56:57>跟律师谈谈<

   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小儿重症监护室(PICU)的门一打开,原本坐在地上休息的、凑在一起互相打听情况的、端着饭盒边走边吃的患儿家属,一下子就开始往门口涌。

   “没事,没事!不是找你们的!”朱月钮赶紧大声说。

   PICU门外的走廊上,靠墙边一溜儿,放着家属自带的躺椅、毛毯、泡沫地垫、饭盒、脸盆等用品。因为家属不能进入病房,数十名家属就在走廊上,忐忑不安地等候来自病房的消息。

   “每次都这样。所以我经常跟他们说,你记住,只要没消息,那就是好消息。医生不来叫你,就说明病情还算平稳。所以,其实家属们也不太希望看到我们出来找人的。”朱月钮笑。

   但离开PICU,朱月钮是患儿家属们念念不忘的“恩人”。

   有好几次,朱月钮带女儿外出,迎头就被家属拦下,问:朱医生您还记得我吗,我家小孩的命是您救下来的。

   女儿会很骄傲地在作文中写自己的妈妈救活了很多小朋友,妈妈特别了不起。但在女儿写作业、准备考试、需要家长参加学校活动、甚至生病时,这个了不起的妈妈,却总是“缺席”。

   3月5日晚播出的《人间世》第二季第八期“儿科医生”中,朱月钮,这位PICU女医生纠结的心声,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工作、生活,谁能切分得那么清楚。

    一头是病房翻江倒海般的生死,

    一头是女儿一去不返的童年。

   你说我选哪个?你说怎么解决?”

导演说“她眼睛里有股逼人的认真”

   《人间世2》的原计划是做一集“医生”,呈现老中青三位不同年龄阶段的医生。朱月钮最早是作为中生代医生的代表人选之一,进入节目组视野的。

   众所周知,《人间世》拍摄素材众多,接触过的医务人员更不计其数。但《人间世2》总导演、同时也是“儿科医生”这一期的导演范士广说,节目组对朱月钮可谓“一见钟情”:看到朱月钮的第一眼,我就确定她是我的拍摄对象——她眼睛里有股逼人的认真。

   朱月钮本人,一开始对拍摄非常抗拒,在此之前她连《人间世1》都没看过。“我最大的顾虑,是拍到医患冲突、治疗上的无奈选择时,非医学专业的观众怎么看待这些情况。后来我们领导发话了:拍吧,反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2018年3月份,节目组开始进入新华医院PICU拍摄,没想到最早拍到的场景之一,就是朱月钮的同事张医生离职。

   在新华医院这样的教学医院,职称评定对学历、论文、课题等等的要求非常高,而职称又与收入直接挂钩。本科毕业的张医生觉得自己压力很大,辞职去了私立医院。

   对老同事的选择,朱月钮表示理解,但这也意味着,她原本已经很繁重的工作量又得增加了。

   2014年,新华医院在原PICU的基础上正式成立小儿急危重症医学科。4年当中,已经有4名医生辞职,张医生已经是第五个了。

小儿急危重症医学科朱晓东主任说:

   “我们儿科另外一个专业,有六名年轻医生来报名,希望进入他们的科室,但他们科室其实只有两个名额。我的科室有八个名额,却只有一个人来报名,很惨。”

   正是因为在长达半年的拍摄过程中,目睹儿科看病难的问题,以及儿科、儿科医生的发展困境,《人间世2》节目组最终决定,将朱月钮的故事单独拿出来做成一期,“为儿科医生发言”。

   这是观众从荧屏上看不到的:“儿科医生”邀请新华医院领导和朱月钮本人审片的过程中,经常有医生指着显示屏,叹息着说“你看这个医生现在已经不在我们这儿干了”,或者“这个护士也走了”。

“我每天下班都是背着几条人命回家的”

   新华医院PICU总共有34个床位,要维持正常运转和门诊急诊工作,至少需要6名主治医生,但目前小儿重症医学科只有3-4名主治医生。算下来,一名医生要干两个人的活儿。

   于是,忙碌就成了朱月钮工作的常态,“过去几年,能在工作日晚上8点之前到家的次数,都能数得过来”。

   以2月25日-3月3日这一周为例,朱月钮从排班上看是周五、周六两天休息。实际情况是,她周四晚上守了病童一夜,周五上午回家休息了一会儿,下午又到医院工作了。

   很多时候,朱月钮的留守只是因为“不放心”。

   “我们一直说我们科室是守护生命的最后一道防线,来这里的病童都是非常重、非常急的,要求我们必须马上做出决断,容不得你说我再想想,再观察观察。像我们今天下午收了一个坠落受伤的小孩,才两岁,生命体征不稳定,必须迅速纠正,为手术创造条件。

   所以PICU的工作难度和强度特别大,病人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这个小时不好,下个小时就可能有生命危险,要求医生随时要在一线看着,守着。

   我讲穿了,我每天下班都说我背着几条人命回家的,这几条小人命就攥到我手里的。”

   跟拍了朱月钮半年的范士广说:“科室医生本来就少,能顶替朱月钮的医生更少,她的工作就成了一种无止境的忙碌。她上班,我们也开工,到最后连我都吃不消了,我还比朱医生年轻几岁呢。”

   《人间世2》节目组,记录下了朱月钮“2018年最糟糕的一天”。

   因为忙着抢救其他病人,朱月钮匆忙之中,对不理解转院治疗的家属说了一句:“我现在没空跟你讲这个事。我现在里面有个病人要死了。”结果被家属投诉到了医务处。

   范士广一直没跟朱月钮说的一件事是,就在这天晚上,朱月钮接完投诉电话后坐在椅子上生气,等她站起身来,身后的白大褂上都是血迹,吓得节目组的男性工作人员赶紧跑开,但留在原地的摄像机记录下了随后的情景:一个小护士走上来跟她说,钮钮你衣服脏了,你快去换一下。

   范士广说:“一个女同志得忙到什么程度,累到什么程度,才会连自己的生理状态都无法顾及。坦白说,我们觉得做电视这行也很辛苦,工作当中也接触到很多女同事,但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那是多拼命啊。

   拿这件事来问朱月钮本人,她说:“这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我好几次这种情况都是护士提醒我。因为我们做的就是只争朝夕、只争分秒的事情,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病人身上。你这时候根本感觉不到我身体不适了、我有多累了、我脚不舒服了,根本没时间管这些。”

   那天从上午十点多,朱月钮一直跟家属沟通到了晚上八点多,最后转院事宜顺利解决。在得知朱月钮早中晚饭都没来得及吃之后,家属忽然问了一句:“是什么精神支持你做这个工作?我们想了解一下。”

   “为我女儿,我要给她一个高大上的印象,人要努力工作才有饭吃。”朱月钮说。

“病童的生命只有一次,但我女儿也只有一个童年”

   在“儿科医生”的片花播出之后,朱月钮收到了很多同行的电话,大家共同的感慨就是每天能七八点钟到家就不错了,实在管不到小孩,欠孩子的太多了。

   在这点上,女医生们纠结得更厉害。

   “我们的社会分工就是这样。职业女性要做两份全职工作,在职场上你要跟男人一样打拼,没人把你当女人看待;回到家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你。有时我回到家,看到女儿的作业还没做完,我就开始发火。我一说她,家里人就说我:那你以前怎么不管她呢,现在验收成果又觉得不行了。前两天我还跟我老公说,我俩所有吵架的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小孩。其他的,我加班、花钱,他从来都没说过什么。”

   2018年6月6日晚,PICU接了一个10岁、患急性心肌炎的小女孩,朱月钮足足守了四天三夜没有回家。令范士广他们没想到的是,在确定小女孩转危为安之后,朱月钮忽然放声大哭。

   那几天,正好是女儿期末考试的时间。范士广说:“我真的没想到一个平时雷厉风行的女医生,在那一刻,像个孩子一样,用胳膊一遍遍擦着眼泪。

“儿科医生”也记下了朱月钮随后说的这段话——

   “我跟我们家阿姨说,这两天我可能回不去了,我跟她说给我女儿做点好吃的。我能做的就这么多。里面那个小孩,她今年是十岁,四年级,跟我女儿一样大。我是很想救她。如果她能挺过这一关,她就有可能回到学校去,正常上学。但是我觉得我女儿很可怜,考试都没有人关心她。我女儿也十岁,也四年级,她也只有一次人生。”

   朱月钮的女儿今年11周岁,上小学五年级,正在面临小升初。“过年的时候我还说,我错过了女儿前面的四年,现在她要小升初了,接下来三个月我争取少加班,早回家。结果,一天都没能做到。”

   就在上周五上午,朱月钮夜班之后回家,拿着先生做好的小升初简历,还没看完就累得睡着了。

一头是病房翻江倒海般的生死,一头是女儿一去不返的童年。朱月钮说:

   “我们每天都有孩子进来,我每天都告诉自己,再努力一些,再做得好一些,那孩子活下来的机会是不是就能多一些。一个孩子活下来了,他后面的家庭就活了。我今天没法管我女儿,我明天还有时间管,但病房里孩子的病情是一分钟都不能等的。可是一个孩子出院了,又有新的孩子进来了,女儿的事情就一直被我往后推。这是我非常痛苦和纠结的事情,病童的生命只有一次,但我女儿的童年也只有一次呀,我弥补不了她的童年了。”

“职业成就感,是激励我做到今天的最大动力”

   范士广说:“通过‘儿科医生’这一期,我们要呈现的不止是一个儿科医生有多辛苦,那还是太浅了。我们想要呈现一位中年职场女性的悲欢,她的事业、家庭、小孩,她的自我与外界的关系,等等。

   70后、博士学历、在PICU工作了十多年的朱月钮,在事业上也并不如外人所想的那样一帆风顺。因为病号多、医生少,留给她做科研的时间实在有限。从2014年起,她连续4次都没评上副高职称。

   “儿科医生”最后一个镜头,是2018年9月13日,朱月钮前往第五次副高评审的路上,那也是这一组摄制杀青的日子。

   观众们都很关心最终结果如何。“评上了,终于。”朱月钮笑着说。

   但一个PICU医生的成就感,更多的,来自于救死扶伤本身。

   2001年朱月钮进入新华医院时,还是普通病房的儿科心脏医生。2007年,因为岗位需要,朱月钮进了PICU,一做就做到了今天。

   “那时候还年轻,就觉得做PICU很有挑战性,很有成就感。你真真正正看到病人怎么在生死线上挣扎,你努努力拉他一把,他可能就活了,就能上岸了。这是生与死的区别,是一种质的改变。”

   这种“质的改变”,对每个病童家庭来说,都像是一种重生。为了工作方便,从去年开始,朱月钮搬家到了新华医院附近,在带女儿外出散步时,好几次遇到病童家属。“他们就很激动地说当年孩子是多么危险,但被我们救回来了。家属走了之后,我就跟我女儿说:你说这时候妈妈多开心啊。我女儿写作文经常拿我当素材。”

   面对儿科医生的流失和可能面临的断层,朱月钮说自己有强烈的急迫感,“就想着把下面的年轻医生都教会了,然后还得让他们愿意继续干下去”。

   收入不高、工作压力大,PICU拿什么留住年轻的医护人员?朱月钮说,最终只能靠职业成就感。

   “我希望年轻医生都能有这样的职业成就感,就是我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我的付出对人类、对社会是有一点点贡献的。尤其你救的是一个孩子,他后面牵扯着一个乃至几个家庭的幸福,这些家庭可能就因此活下来了。

   人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这一辈子哪怕救过一条命,你都会觉得你没有白活一辈子吧,不是只来消费稻谷的吧。这是激励我自己能做到今天的最大动力。”

“平凡生活中,这些事情让你觉得自己是带着光亮的”

   在“儿科医生”播出之前,朱月钮参加了几次审片。“我第一次看完片子的时候就在想,天啊,我看起来是一个多么冷冰冰、硬邦邦的人啊。节目组拍到的我,要么是在教育年轻医生、护士,要么就是在严肃地跟家属谈话,感觉就是非常非常冷漠。”

   但在范士广和节目组看来,朱月钮雷厉风行、干脆利索、率真坦诚,正是他们心目中PICU女医生的样子。“对节目组来说,选人比蹲点拍摄要困难得多。选定一个人,跟拍半年时间,这个决心是非常难下的。但我们看到朱月钮的第一眼,就觉得她是OK的。她给我的感觉有点像武侠电影中的林青霞,有股侠义的感觉。她的工作要求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拿出决策,解决最关键的问题。所以当我们看到她着急、发火的时候,都觉得这太好理解了,因为病情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给她,她是要跟死神拼速度的人。”

   其实,“儿科医生”也记录下了朱月钮“侠骨”之外、“柔情”的那一面。范士广个人最难忘的是朱月钮讲的关于叶子的故事,这一段也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

   当时,PICU里有个孩子医治无效,走了。虽然抢救时都进行了隔离,但还是有孩子听到了。有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就对朱月钮说:“阿姨,我就是疼死都不想在这里呆着了。”

朱月钮在小女孩的病床边,说了这样一番话——

   “你是不是很害怕?住在这里不开心,对不对?你不会这样,你会好好地回去的。你跟他们不一样,知道吗?他们是生了很不好的毛病,所以他们要走的。知道吧?你看平时树上的叶子会掉下来,但有的叶子还是长在上面的,是不是?那些掉下来的叶子是因为它们坏掉了,或者是因为没养分了,所以才掉下来,但是更多的叶子还是会在树上,是不是?你是会长在树上的那个,知道吗?你会好好回家的……”

   “叶子”的典故,来自2016年。当时朱月钮的父亲去世,从小被外公带大的女儿大哭。

   “我也很难过,我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孩子,她是那么伤心。我就看到外面有棵树,我就跟她说外公就像树上那些发黄的树叶,他掉下来是没有办法的,但是那些绿色的还是会长在那里,它们以后也会发黄,也会掉下来,但新的树叶会继续长。你不会为了一片掉下来的树叶哭泣,因为这就是自然现象。

   很神奇的是我女儿居然听进去了,她慢慢收住哭声了。那天看到那个小女孩那么害怕,我就又想到这个叶子的例子,那是我第一次跟女儿之外的孩子说起,到现在也是唯一一次。”

   在拍摄完成之后,朱月钮又应邀担任了“儿科医生”的解说。在解说词中有一句话,朱月钮说可能最能代表她的心声:“在平凡的生活中,就是这些事情,让你觉得自己是带着光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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